没想到再见丁线》的试戏片段里。用松弛的状态演绎离别,丁真选择的对象仍旧是小马,脱口而出的却是“我要去上班了”。
曾经只顾放牛骑马的青涩少年,如今熟稔地开始自我展示。他作为艺人的工作不难想象:通告活动、舞台展示、平台综艺还有进组拍戏,越来越多的曝光时间挤占着生活的日常。
这是丁真珍珠曾经从未有过的,也是之后要习以为常的。作为来自高原的小孩,在爆火后的第5年,丁真从娱乐圈格格不入的一份子,选择逐渐融入这片玻璃橱窗,成为接受包装的商品。
对丁真来说,这亦是一种幸运的选择。众所周知,艺人是高薪职业,伴随着私人生活时刻被评判被关注被放大,流量和人气都会转化成明码标价的真金白银,积累起足够的财富。
丁真和杨超越、利路修一样,作为被大众的关注和爱意托举的普通人,他们顺利地进入演艺圈,不可避免地走向商品化,经历阵痛和磨合期之后,有人选择留下,有人宣布离开。
2020年11月,这个藏族男孩凭借青涩野性的气质,在短视频出镜时一夜爆火。他的眼神清澈干净,一看就没上过班、不受污染,俘获了无数网友的喜爱。
丁真的走红仅在一夜之间,他迅速霸屏成为流量的宠儿,20多天全平台粉丝超700万。当时的他仅有19岁,伴随着泼天流量而来的,是不可复制的成名之路。
那时候,大家称呼他为“甜野男孩”,因为笑起来很甜,身上又有难驯的野性。在焦虑的互联网里,丁真成了纯真清澈的符号。网友们难以出门,就试图在他身上寻找田园牧歌式的理想,以此逃离喧嚣焦虑的城市,感受原生态旷野的滋养。
而他也没有辜负网友的预期。生活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理塘县,丁真的祖辈传承着传统的畜牧生活,他本人面庞黝黑、笑容灿烂,穿着民族服饰,连汉语都不太会说,在辽阔的草原上和小马珍珠肆意驰骋。
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流量打破。素人丁真还不习惯面对镜头、没有专业团队时,涌来了大量的采访邀约,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,成为无数人押注的目标。
真真假假的话题,带给丁真的是无尽困扰。即便有“非正式编制,是劳务合同”的澄清,他也再难逃出争议。千千万万普通人梦想和希冀的投射,让丁真成为一种现象。
走红的第14天,理塘旅游宣传片《丁真的世界》上线,让更多的人看到了边远的理塘。康巴少年的美丽家乡成为各地文旅竞相争抢的对象,不少媒体随之转发应援,让丁真的走红一锤定音。
对于顶着“男版杨超越”名号的丁真来说,老天赏饭吃已经喂到了嘴里,进军演艺圈顺理成章。但“藏地文旅产业IP”和“丁真个人”之间的定位,始终模糊不清。
所以丁真一直在和演艺圈保持时近时远的距离,不过多参与,也不抵触不抗拒。团队曾为他推掉不少国外知名化妆品代言,拍杂志时同样婉拒高奢品牌的露出,以保留丁真的“真”。
2021年,丁线部影视项目,均为节日晚会和真人秀综艺,娱乐性最强的是湖南卫视的经典IP《中餐厅第五季》,整季氛围温馨,在这里他只需要表现自己。
节目的跟拍人员曾这样描述丁真:“人与人相处,能打动别人的绝对不会是那些穿戴在身上的奢侈品、开的豪车、住的豪宅,而是像丁真那样的真诚、友善,没有算计。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质朴更能打动人心。”
谢霆锋问他人参果的来历,回复“地上挖的”;问牛走丢了怎么办,答复是“去找啊”;再问藏族吃饭时有什么特别习惯,他回复“不可以说话”;问是否羡慕别人的自由,他说“我不羡慕,因为我也很自由”。
爆红时丁真的报价逼近一线明星,但在节目里嘉宾问他如果明年不火了怎么办,得到的回答是“不火也无所谓,我做一个乞丐都可以”,他不害怕坠落,也就没有担心和恐惧。
知足凌驾于所有之上,生活就能过得快乐:最开始走红的视频里,他是去买泡面,如今“金山银山全都有”,他还是在综艺里快乐吃泡面。
“丁真开始演戏了”,是很多人的第一印象。但在此之前,他已经客串过电影《永不失联的爱》和《我们的新生活》,演绎惊鸿一瞥的藏族少年和背包客。
在娱乐至死的时代,丁真本人的口碑,至少比演技综艺要好得多。迈出这一步,24岁的丁真起步并不算早,毕竟爆火那天就受邀入局,但这条更光鲜的道路显然也更加危险。
至今仍有不少人坚持说,丁真的走红意味着优绩主义的失败,没接受过多少教育的藏族少年刺破了自己努力的幻想。
但在“人均九漏鱼”的地方,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常见,艺人行业从来都不是靠学历标价,而是综合下来的影响力,可以是颜值,也可以是演技,
2022年,丁真曾发博表示起诉部分侵犯名誉权的网友。2024年,“丁真诉网友侵权”的话题再度登上热搜。恨意比爱持久,围绕着丁真的网络暴力始终如影随形。
2018年的《创造101》开启了内娱的女团时代,杨超越作为其中最具争议性和话题度的选手,一度拥有着黑红俱灭、腥风血雨的流量,掀起了一股“全村的希望”和“实名diss杨超越”的风潮。
在节目播出的第一期里,杨超越混在专业女团里数拍跳舞、发言搞笑,成功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,伴随着海量打投而来的还有质疑。
对比精致完美的预备役偶像,总是一脸懵懂、啥都不会的杨超越显得真实而生猛,没有伪装和包袱,只是想说就说,想哭就哭。
和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其他选手不同,她的形象更像在“示弱”,能力不足性格来补,笨拙低效的努力不见成果,纯靠真诚和颜值来吸引粉丝。
根据101的出道规则,人气是衡量选手的最终出道标准。获得第三名的杨超越出道顺理成章,但她依旧格格不入,专业能力不过关难免舞台失误,行程爆满又难以平衡唱跳不足,贡献出不少“车祸”现场。
与此同时她的锦鲤头像横空出世,“转发这个杨超越,躺着也能赢”又成了好运气的关联词。仅在“杨超越锦鲤”超线万来此许愿的“锦鲤”们,源源不断地给她贡献当代香火。
即便不看选秀不追星的人,也总能看到这张锦鲤头像。在考试期间转发锦鲤求好运,已经成了年轻人流行的通用做法,毕竟人生许多结果是需要靠运气的,没有百分百的确定性。
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评选出的“影响中国2018年度人物”里,杨超越赫然在列,同时入选的还有单霁翔、王贻芳、刘国梁、文牧野等,和这些人站在一起,作为“演艺人物”的杨超越着实被捧得太高,显得骑虎难下。
当时官方评价是“这个女子的身上折射出了一个时代普通人的奇迹和梦想”,但众多普通人并不买账,衍生出的愤怒和质疑再度成为无数“讨厌你”的利刃,投向这个没学历没出身没能力反而身居高位的女孩。
从底层爬上来的人,总会有朴素的生存哲学。杨超越的“天崩开局”是家境贫寒、父母离异、初中辍学,她自己端过盘子,做过缝纫厂女工、当过淘宝模特,直到这场选秀节目把她一头拽进演艺圈的风暴中心。
选择出道就意味着选择更好的生活,这个道理杨超越懂,所以她把代价也照单全收。大众的否定和攻击,既是她不得不咽下的苦果,也是事业扶摇直上的阶梯。
在做女团的两年里,杨超越没有闲着。团综和演唱会之余,她在不断跑通告上综艺,光是综艺数目就有近30部,其间还客串主演了几部无甚水花的小网剧。
2020年,火箭少女101限定团到期,杨超越成立个人工作室,宣布今后将专注演员事业。同年,杨超越作为“特殊人才”落户上海,再度引发大众的质疑和不满。
2023年更是杨超越的坎坷之年。前有《重紫》被全网嘲笑,后有《七时吉祥》播放不达预期。小成本网剧不见声量,大成本投入回报不佳,她作为95花的上升之路逐步陷入停滞。
人比戏红,是杨超越持续用流量反哺拍戏的最大问题。她的综艺数量倍杀戏剧角色,非科班出身的演技又难以让人忘记“杨超越”的扎眼标签,只能前期口碑不佳,后期资源断代。
资本的买股比观众更敏锐。早在2019年9月,传递娱乐公告以9600万资金购买了闻澜文化60%的股份,并签署了需赚到7000万利润的对赌协议。而杨超越是闻澜文化唯一拿得出手的艺人。
作为流量艺人,爱豆偶像类似于待价而沽的商品,国民度、口碑、演技、商业价值等因素综合成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,职业生涯总能在个人意志和商品属性中达到微妙的平衡。
出身草根的杨超越更像是“从泥土中来,到橱窗里去”的内娱选秀样本。过往7年,她从只有美貌和幽默的普通女孩,逐渐变成了一个妆造精致、表现得体的成熟艺人,更谨慎、更稳重,也更无趣。
这是她从19岁到26岁的成长,也是从普通人到明星的进阶之路。素人勇闯演艺圈,要学会重新面对观众的窥私欲,规训自己的荧幕呈现,时刻打起精神来维护人际关系,虚假得像一件商品,却被要求保留人的鲜活。
接受成为爱豆,往往代表着接受自己作为商品,去收获喜爱,去博取关注。但在转型演员的路上,杨超越始终还没有迈出关键的那一步。
没有代表性的角色,大众对她的认知仍旧停留在“那个唱跳不佳的秀人”,停留在杨超越更精致的面庞和写真里,像行走的BJD娃娃。
1994年,利路修出生于俄罗斯海参崴,他的本名叫作弗拉季斯拉夫·伊万诺夫,艺名来源于日漫神作《反叛的鲁鲁修》中文音译。由于名字太长又难以发音,利路修来到中国后痛失本名,一度使用卫俊浩的名字生活。
2021年,是利路修的人生转折点。那年的创造营首次开创国际选秀,于是俄罗斯人利路修被拉过来给日本选手当中文老师,他由于英俊的外表被节目组临时抓来充数,没想到这份上班兼职一直挺到了决赛,最终排位17名。
别人出圈靠舞台,利路修靠的是对自由的向往。他毫无唱跳经验,为了做代购微博关注了上千名美女博主,在录制期间只关心什么时候放假,俨然没有任何出道的野心。
利路修最开始被注意到,是他被分到F班的采访。对其他人来说,进入F班意味着距离淘汰只有一步之遥,和出道的梦想咫尺天涯。但显然利路修对于F班的理解充满了松弛感:“F班意味着Freedom,就是自由,应该回家。”
出乎意料的回答,获得了出乎意料的关注和转发。在年轻人呐喊“拒绝内卷”口号的2021年,利路修成为普通人追逐自由的又一符号。观众运用投票出道的权力,疯狂表达着他们的支持和叛逆:我不下班,利路修也休想下班!
更多人关注到了这个自创“利学”的选手和他的“利言利语”,他火速吸引了一批“爱干损事”的“笋丝”,一举一动都被放大解读、逐帧观看。
初舞台个人solo,其他选手都是各出十八般武艺,利路修献出一首毫无感情的《Jackpot》,只有两个学中文的日本学生为之鼓掌,还俘获了“俄罗斯大悲咒”的花名。
没能成团的利路修并不遗憾,他的商务和活动邀约源源不断。本就棱角分明、深邃帅气的五官更加身价暴涨,他捡起了模特的老本行,参与了不少时尚杂志画报的拍摄。
退圈的原因很简单,利路修表示想把更多时间用在学习和提升自己上。之所以提前宣布,是为了给粉丝充足的时间做心理准备,之后会发一些日常的照片维持互动。
4年前他不想豆,4年后他不想做明星。或许是赚够了环游中国的钱,或许是拒绝当橱窗里的洋娃娃,或许是不想再做商务带货,利路修从素人成为明星,再自己选择回到素人,一切仿佛命中注定。
但他的采访内容显然透露了更多:“我很不习惯在聚光灯下,我觉得那都很假。我宁可选择专注于我想做的事情,做做品牌。真的很厌倦娱乐圈,所做的事情都让我很不舒服……”
人人都想当高收入的大明星,但是利路修尝试后想要退回来做普通人。这让人不禁想起他在创造营时说过的话——